砸鱼

小的时候，一到入冬，村里的水坑就结冰了，走到冰面上，就能看到冰层下面游动的鱼，再用榔头猛砸冰面，下面的鱼就给震昏不动了，再砸开冰层把鱼捞上来，既是游戏又有收获，非常惬意。有一次，8岁的弟弟病了，有点发烧。母亲没在家，弟弟要我带他去砸鱼，我也没多想，我也是个只有13岁的孩子，就带他去了。

到了坑里，我们边走边找冰层下面的鱼，忽然弟弟叫了起来，说“鱼”我赶过去一看，果然有一条，还不小呢，我举起榔头就砸了下去，可是呼啦一下子，冰面塌了一大片，因为是刚结冰，冰层还很薄，我和弟弟都落到水里，幸亏水只有1米来深，没不了我们。但是我们穿的都是棉衣，费了好大的劲才爬了上来，弟弟的手里还抓着那条鱼呢。

弟弟本来就生着病，一下子又发起高烧来，烧的昏迷不醒，差点没丢了命。母亲很生我的气，骂了我一顿，还打了我两巴掌，当然不是很疼。他拿回家的那条鱼，母亲一直放着，直到他的病轻了，想吃东西的时候，才给他蒸熟吃了。

弟弟病好了后，还要去砸鱼，我担心母亲知道，不想去，他就死缠，没办法，背着母亲我们俩又偷偷去了水坑。但是因为冰层已经很厚了，看不到下面的鱼了，这才作罢。其实砸鱼，也就是几天的事，即结冰初期，冰层薄，透明度好，能看到鱼，到冰层厚了，也就看不到了。

第二年，我读中学了，学校离家20多里，我住校，一周才能回家一次，有时两周，主要是回家背粮。那时交通不方便，没汽车，我家也买不起自行车，只能步行，20多里就是不近的路了，要走半天。所以，很难赶上刚结冰的那几天，听弟弟说，他自己去砸，有一次还砸到一条2斤多重的大鱼。

那次母亲打骂我，是因为弟弟生着病。我还有两个姐姐，两个妹妹，母亲并没有把我们当成金豆子、银谷子。所以弟弟以后去砸鱼，看不见便罢，看见了就嘱咐句：“别漏下去呀”也就完了。

我们渐渐长大，我中专毕业后包分配，在城里安排的工作，弟弟初中毕业后没有再上学。我们都成家后各人过各人的日子。开始我的日子比弟弟过的好些，但也没有能力帮助他，可是后来就远远不如弟弟了。

我妻子原来是农村人，农转非后，也没有工作，身体还一直不好，我一个人的工资一家3口既要吃饭穿衣，还要给妻子看病，还要供儿子读书，没有任何积蓄，一晃到了儿子谈婚的年龄了，可我们一家只住着一套小两居，只有50平米的房改房，所以谈了几个都是因为房子，没有谈成，房子成了儿子婚姻路上的一道墙。虽然买房可以按揭贷款，可我连首付的钱都拿不出来，我有点一筹莫展。

这天晚饭后，弟弟给我打来电话，问我房子买了没有，我说没呢。弟弟就说，你们去看房吧，位置好的，楼层好的，100平以上的。按他这个标准的，要在50万以上，我心想，就是你给我出首付，出3成4成首付，那些我拿什么还啊，我也没有付诸行动。过了几天，弟弟又给我来了电话，问选好了没有？我说没呢。他听后，没马上说话，顿了顿才说，我知道了。说完就放了电话。我知道他猜出了我的心思。

弟弟十几年前就开始养鱼了，我知道，他赚了些钱，但是两家各过各的日子，况且我对他并有什么帮助，花弟弟的钱，心里不舒服，再说他养殖要花钱的地方很多。

第二天，弟弟开着车来了，正好全家都在，说了几句话后，他就说：“虎子，跟二叔看房去。”我儿子小名叫小虎。我听了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对我扬起手说：“你别管了，嫂子也别管了。”因为妻子也在发愣。说完拉着儿子小虎就走了。

吃饭的时候，弟弟忽然说：“哥，你忘那次砸鱼，咱俩掉水了没？”“是，那次差点没要了你命，我能忘吗。”弟弟笑了笑说：“咱俩要在坑当中肯定完了”弟弟说的没错，因为坑中间有3米多深，八成就完了。我忽然又想起来，也笑了说：“就那样，你还抓着那条鱼呢。”“啊，二叔，掉冰窟窿，你还抓着鱼呀！”小虎有点惊讶。“二叔就是为鱼去的，当然要抓着了。”弟弟认真地说。大家都笑了起来。也许弟弟跟鱼有缘，在鱼上发了财。

一周后，房子的手续就办妥了，因为全额缴款，弟弟75万为儿子，也是为我和妻子买了一套高档住房。

有了这套房子，儿子的婚事，不是对方挑我们了，而是我们挑挑拣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