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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雪访梅

收录日期:2025-12-02 20:04:05  热度:12℃

在冬季里,没有雪似乎总是不够完整的,而没有了梅,冬日也觉得会少些妩媚。

雪,是天与地共做的梦。醒了的人,走在天地的梦里。那一刻,我举着伞,走在去访梅的路上,心情似去见新交的女友。

雪在舞,花在开,一把小伞于无人处起来。仰面,抬一抬睫毛,拈几朵雪花,此刻,我好像是一朵盛开的梅。

从哪里忆起呢?前半夜,还是后半夜?

前半夜,我孤坐着。一盏灯下,百无聊赖,读欧阳修的《玉楼春》:“别后不知君远近,触目凄凉多少闷。渐行渐远渐无书,水阔鱼沉何处问。夜深风竹敲秋韵,万叶千万皆是根。故倚单枕梦中寻。梦又不成灯又烬。”那时,玻璃窗外,是一片湿漉漉的夜,像幽深的古井,远近的灯火仿佛是天边的点点寒星。我新沏了杯茶暖手,将手中的宋词又翻过一页。楼外的夜雨,点点滴滴,像个省略号般意犹未尽地痴情。心里的渴盼着第一场雪的来临,想来还远吧?

后半夜,周围已静。簌簌的,翻身,不想睡,总有些什么事未完的感觉。还是簌簌的,在窗外,在千万片的香樟叶上,在肥硕的广玉兰叶和掌形的棕榈叶上,在枯草的断茎上,在水泥院墙的裂缝里……

终于落雪了!而后我也醒了。真的是落雪了!在灯熄人静的暗夜,雪自我的听觉里来到了我的身边。像舞台上的戏剧,黑而重的幕布还未启开,水袖也未见抛甩出,一截清而雅的唱腔自帘后迢迢地朴到你的面来。想见吧,一睹银装素裹的娇娆?头侧了侧,却又想留着些神秘,不开窗,不见。就由它在窗外抒情到天亮吧,我曾等了你那么久!急切的见反而唐突了你!

窗外的雪依然柔柔地落,那声音是轻柔的,一如宫娥的舞步在丝帛的毯子上碎碎的走着。一颗心终于安稳了,再翻个身,睡去。

早上起来,开窗,满眼皆白。可又不是,院墙那一角,好似老白菜的大白叶子还露了些青绿色的边儿边儿,菜畦沟不是国画里晕染的浅赭石色。如果天地真的在做个迷离的梦,这梦定是微醺的。是的,不是一塌糊涂的深度的醉,不是忘了前世今生的长梦大眠。

落雪的那刻是秀美的,天地仿佛是敷了层淡粉的小姑娘,优雅的辱红齿白,眉清目秀。

雪在微风里漫天舞着,伴着的轻音乐只萦回在大地的瞬间,慢拍子自己踩,自己踏,怕扰了人。雪落在葱绿的香樟叶上,风摇落了些,又添补了些,似谁在摆弄着一副祖传的磨盘,只磨得香樟的叶更翠了。雪醉卧在一树梅花淡黄的蕊里,温柔乡里不愿醒,醒了,就是蟒袍玉带的富贵春了。

乘兴,上护城河大堤,走成这幅落雪国画里的风雪问路人。堤畔上的雪只半个指头深,刚刚盖住了草根,只剩下枯草细弱的半截身子在风里伶仃晃动。堤顶上的雪,在来往的车轮下早化了,独余下青灰干净的柏油路面。却嫌脂粉污颜色,蜿蜒的一道长堤清新得如大唐虢国夫人的细眉,袅袅地往远处延展。堤脚下,沿堤镶着的一大片杨树林,也落光了叶子,剩下浅褐色的枝桠在半空里横竖撇捺,象形字一般。堤顶上俯看那一片整齐的人工植的白杨树林,立在落满白雪的沙滩上,似一首七律,而雪就是那韵脚。远处,覆了雪的田野越发空旷而平坦,大地是卷在书柜里的一叠上好宣纸,这一刻,拿出来,辽阔地摊开了,只待落墨。凝眸处,油菜的绿浅了,朦胧成一片淡白了;遣在地头的花秆稀落落的,远看更黝黑了。或疏或密的水村安静地窝在天底下,红房子,白屋顶,高高低低地错落着,国画大师皴擦出了层次。大河也让这雪哄得安静了,盈盈一带白水,映着两岸细瘦树木的淡影。似书页间夹着的一张黑白照片,抽出来了,摆在暗淡的天光下,一丝时光的凉。至黄昏,回去顺路二度访梅。梅的枝又添了几分横斜,晚风拂面,一阵阵冷香袭人。人在梅边,绕阶徘徊。想幼时观过那么多的寒梅图,没有一幅对得上眼前的这一树冷香。那画里的枝干是黝黑盘曲嶙峋的,是稀落的几朵红梅花,孤零零的艳着。即使多了,多到一丛一簇,那笔法便显潦草。人在画边,只有领受那生硬的傲骨和逼人的寒气。可是,在庭院里,雪是那么三分薄的,梅便少了几分凛冽逼人的刚硬与尖锐,却添了几分俏丽。雪中梅,干不甚盘曲,枝的繁密也有几分细弱,迎着雪伞似的撑开了一树的芳香。叫人想起七十年代生的一些握笔人,年轮里没有浸染过烽火屈辱和荒唐的口号,在相对安静而贫瘠的环境里成长,文字自有一分平和清逸之气。念及此,忍不住又抬眉细看微风里的这一束枝桠,看一枚淡黄的瓣围起一朵花碗,雪就浅浅地盛在里面了。由此,相互成就,梅就有了雪的白,雪也有了梅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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