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局长家的画眉

老王今年46岁，担任县里一个大局的局长。这个年龄，正是春风得意、干事业出政绩的黄金时期。

老王很忙。上班8小时，忙着去县里开会、到工作一线落实；下班了，又忙着接待——接待各级领导，接待兄弟单位——双休日稍微闲点了，又与其他局长轮流做东请客。

每年年底，县里各个机关、乡镇、局都要大张旗鼓搞一次“行风政风测评”，说白了就是各单位的头头脑脑互相打分，县里打分排名。排名高低事关年底奖金发放的等次。相对来说，一个局的副局长、书记和局长在内的班子成员多少还有些责任金、绩效奖的额外补助，但单位普通干部过年就全看年底奖金了。

打分低了，丢面子事小，关键是到手的奖金少了，大家脸色不好看，干工作没精打采，他这个局长当着也难受。

所以说，“一个好汉三个帮。”人在单位漂，上下左右要考虑周全，要拉起一帮兄弟伙互相支持。

一周7天，老王晚上很少在家吃饭。

工作再忙，老王也没有忘记他养的画眉。养画眉，讲究有“口。”养得好的画眉，能有十多套口，即能学十多种声音。

老王的这只画眉，会说“你好”、“再见”、“吃饱了没”，会叫老王正上高中的宝贝儿子的名字。更绝地是，这只鸟还会学小猫叫，有事没事总“喵喵”几声。按老王自己的说法，纯粹自己吓自己。

培训画眉学叫，按行内说法叫“押”鸟，就是让画眉多听其他鸟叫。要想鸟学会更多的声音，每天定时遛鸟很重要。

周一至周五，遛鸟、喂食、换水都是家里的保姆负责。到了双休日早上，无论多想睡懒觉，老王总早早起床，带着这只宝贝鸟儿去附近公园里溜达。

养鸟人把鸟集中在一起互相交流切磋，叫“会鸟。”

老王想，平时我开会多；到了周六周日这两天，就是鸟儿你开会了。

鸟儿很聪明，“开”了几个月“会”，学会了一只绿皮鹦鹉的“口”：“有空再来。”

到了周末，又是老王的遛鸟时间了。

昨天晚上，老王应酬喝了不少，回家已经快凌晨了。天亮了，老王翻了几次身，困得没有挣下床。

正在老王酒意阑珊、半睡半醒之际，突然响起一连串由远及近、由小到大的警笛声。“呜…………呜。”

警笛拖着刺耳的尾音似乎在家门口戛然而止，老王房里“咣当当当……啪啪”一阵乱响。

原来，听到骤然鸣响的警笛，老王下意识里一跃而起，穿着睡衣就向卧室门外冲去，不小心一头撞在了梳妆台上。混着滴滴鲜血，梳妆镜散落一地。

……

到了年底，县城里进行社会秩序集中整治，每天都能听见拖着警笛的警车往返。聪明的画眉不知怎么就学会了警笛这一“口。”今早到了溜达的时间，画眉一看没人搭理，就兴致高昂地秀了这一手新学会的“绝活儿。”

……

老王额头上缝了7针。

从医院回来，老王一句话也没有说，打开鸟笼，抬手把画眉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