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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里之老三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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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里之老三篇

李少林与我同龄,今年也该退休了吧。 我是1965年搬到三多巷复兴桥附一号(属于保密地址,没有门牌,只有邮递员知道用这个地址投递邮件)与少林家成为邻居的。那年我升初二,暑假里少林拿到通知书,他于是也成为小我一届的江苏师院附中初一(1)班的学弟。 那是一个私家花园类型的民居,主建筑是一幢中西合璧式样的洋房,整个院子就只有我家和李家两户紧密为邻。 1966年文革开始后,少林的父亲时任市委副书记,由于率先带队镇压轰轰烈烈的群众运动,李书记也就成为率先被打到的走资派。家父被造反派划入李家班子要员,家父时任市委文革办主任,由于亲手向文教卫系统派驻工作组镇压风起云涌的文革浪潮,家父于是也被首批打到并揪斗。 文革初期,少林曾与我一起到北京串联,同时接受过毛主席及其亲密战友林副主席的检阅。串联回来,我俩的父亲都已经被造反派关押很少回家。我与少林赋闲难忍,就想着办法玩。少林家有电话,号码是869。家里还有苏州报,报纸中缝刊有各家影院当日放映的电影。 “我们去看电影吧?”少林邀约。 “好的,”我同意:“看那部电影好啊?” “智取华山,跃进电影院正放着呢。”少林的兴趣与我相仿。 “几点的场次啊?要不你打个电话问问。”我比较细心,生怕过去扑了空。 “电话你打吧,再说我也不知道跃进电影院的电话号码。”少林不善于对外交际,他这显然是在踢皮球。 “拿起电话,听到接线员招呼后,你只要说请接跃进电影院即可。”我说的也是实情,因为那年头电话还是人工接转,接线员苦练基本功就被要求能背诵所有的常用号码。我接着客套:“再说了,这电话也是你家的,你应该比我会用。” “你啊、你啊,”少林不吃我这一套:“平时里我爸不在家的时候,你少用我家电话了?现在还是你来打!” 看到少林快要急眼了,我以守为攻:“这样吧,你要是能说出毛主席的老三篇是哪三篇,这个电话就由我来打。” “老三篇我还不知道吗?你也忒小看人了!”少林思索了一下说:“不就是愚公移山吗?还有白求恩,还有,还有,还有张思德。” “错了、错了!”我哂笑。 “白求恩、张思德错了?”少林不服。 “白求恩和张思德都没错,错了的是你!”我虽是这么说,但那个询问跃进电影院的电话还是由我打了。 随着文革深入发展,少林的母亲担忧儿子呆在苏州会闹出什么乱子。李母时任市人事局副局长,她也处于朝不保夕的境况。按照李母吩咐,我将少林带着出门去徒步实施步行串联。 我带着少林,第一天走了一百华里到平望过夜。第二天,我俩走到浙江嘉兴,我就说走得太累,我们扒火车走吧。少林听了乐极,我俩于是模仿铁道游击队上了拉煤的货车,只小小地一忽悠,当天中午我俩就在杭州市的钱江中学——红卫兵接待站住下。 可是没料想,当天夜里,少林就被睡在地铺上的紧邻——一名上海红卫兵小将偷走了他的全部资产——人民币一十八元。接警的派出所警员捣糨糊说:“虽然我已从对方贴身内裤口袋中搜到了两元面值的人民币九张共计一十八元,但证据难以固定。”警员最后的处置结论是,一十八元五五开,即少林与那偷窃嫌疑人每人分得九元钱。 “你这傻瓜蛋,我这就送你回家!”我说干就干,当晚就带着少林奔赴杭州客运码头,等待第二天拂晓起航的杭州开往苏州的班船。 入夜的杭州候船室里灯光昏暗,但人满为患。一名候船的乘客不知怎地半夜间突发神经,只见他一起身站到了长条凳上,神情亢奋地宣传起了毛泽东思想。那宣传者手舞足蹈,兴致越来越鼎沸,大有不达目的决不休兵的做派。 “背诵老三篇!背诵老三篇!”少林也激越起来,他是唯恐天下不乱。 “背诵老三篇!背诵老三篇!”整个候船室里的群情都被少林调动了起来,群众的呼声一时间起伏不止、回荡震耳。 “我们开了一个很好的大会。我们做了三件事……”那位高高在上的站立者循序背诵:“白求恩同志是加拿大共产党员,五十多岁了,为了……”背诵还在继续:“我们的共产党和共产党所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是革命的队伍。我们这个队伍完全是……”。 “老三篇这回印象深刻了吧?”上船之后我调侃少林:“回家之后,我应该报告李阿姨的,因为我们的少林进步了、学会背诵老三篇了。”少林未置可否。 真正到了家里,我和少林才知道,我俩的父亲已被解除关押。李父和家父已经被造反派批准,每天晚上可以回家住了。只是他们每天早出晚归要到火车站的货站去往返拉小板车卸车运煤,他们还被特别要求,随身必须背挎语录袋、内装红宝书。 “你们也会背诵毛主席语录了?”我问父亲。 “我们还会背诵老三篇呢!”说这话时父亲就像普通小将那样的淳朴、虔诚。 “是的,我也会的!”李书记附和时也掂量着语录袋里的精神食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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