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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美婚姻

收录日期:2025-12-02 14:22:11  热度:9℃

“死”这个字像道禁门

小妖怀孕了。陈平挣扎许久,不得不与灼灼摊牌。但无论他有怎样的说辞,灼灼都是一个“不”字。灼灼一会儿扑上去撕咬他,或死命撞墙撞地,泪水一股股涌出,无穷无尽似的。陈平觉得自己正经历着一场噩梦。

小妖怪陈平根本没用心,天底下哪有解决不了的事情。一天他们出去逛街,撞见一起车祸,血从人群下大片涌出。小妖冷笑一声:要是灼灼死了该多好,可不就一了百了了。

“死”这个字像道禁门,一旦推开就再也没有顾忌。当晚,小妖早早熟睡,陈平却翻来覆去。那一摊血在他眼前漫着,同时膨胀起来的还有小妖那句话。

第二天,陈平突然跟小妖许诺,给他两年时间,他一定能摆平灼灼。小妖脆生生剜他一眼,“别想借机抛弃我!”后来小妖又动了心,一再问他,两年真的可以解决所有问题吗?为什么要等足两年,短点行不行?

做完手术后,小妖跟陈平郑重地说:我信你一次,但两年之后,男婚女嫁,永不相干。陈平转开头,悄声叹口气。

为何又要送她去医院

自从陈平回家后,他与灼灼过着人前恩爱人后冷战的日子。

陈平时常自问,为什么要与灼灼重归于好,为什么要配合她在人前恩爱……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摆在他面前,他不敢深想,只得不停找话题来打破沉寂。

灼灼不理睬他。他自己说个不停,手势与那些无意义的句子在空气中频繁相撞。渐渐他一分为二,同时旁观同时努力表演、同时躲闪同时察言观色、同时心虚同时滔滔不绝。

灼灼接连进了两次医院。一次食物中毒,一次煤气中毒。

清醒后,医生对她说,你真是多灾多难,上次吃坏东西,这次干脆忘记关煤气。幸好你先生及时送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灼灼煞白了一张脸,看着陈平说,谢谢。

当晚陈平在病房守夜。他伏在床沿上,先觉半边脸被压得火烫,后又渐渐麻木下来。他动弹不得,灼灼的呼吸在他头顶数寸处醒着,两人兽一般在暗夜里对峙,无限接近又无限遥远。陈平听见自己心底杂草“哧哧”生长起来的声音,只觉万分荒凉。

他的生活何以落到这个境地,他想。

后来他给小妖打电话,咬着牙将现状和盘托出。那边沉默良久。而他在这端不知该怎么办,于是不能自已地颤抖起来,四肢冰冷。挂电话时,小妖问他:既然如此,为何又要送灼灼去医院呢?他无法回答。

一双冷眼锋利瘆人

人们眼中曾背弃的陈平,正重新变成一个无可指摘的好人。

陈平对灼灼恢复了初婚时的接送,每天电话殷勤问候着,节假日总见他一头大汗地擦门擦窗、买米买面。渐渐有女人拿他做范本,说,看人家陈平对灼灼。

大家对他的反应在意料之中,只有灼灼令他迷惑。这个女子绝口不提从前,若无其事地与他在人前温存,人后却不交一语。每晚他们躺到一张床上,她身体僵直,与他之间泾渭分明,而他看见巨大的荒凉和绝望笼罩下来后,心头上的草越发长得高了。

某天,灼灼久久凝视新婚时她写下的挂在墙头的“温柔乡”三字,忽然伸手撕下,扯个粉碎。

陈平由每天与小妖通电话延长至每周、每月。一方面出于对人言可畏的考虑,另一方面则因共同话题越来越少。口唇边蠢动的都是关于谋杀进展的危险话语,他们费力绕开,一遍遍问好,逝去日子的欢乐被反复温习。

陈平开始留意每起谋杀事件的报道,他仔细从头看到尾,尤其关注作案方式、刑侦手段、不在场证明、弃尸地点等细节。他还看侦探小说,这是最好最全最不引人注目的查阅资料的方式。

灼灼依旧令他费解,他从未见过如此冷静的女子。她生活规律得如一只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回家安静地在厨房忙碌,活鸡活鱼被熟练处理成一盘盘美味菜肴。

每晚他们各抱一本书看,一言不发。他翻过她的书橱,从书签的移动中知道她上周在看《谈艺录》,上上周是《绘图本山海经》。她去北京出差带回了几张皮影,珍宝似地守着,对了灯细细赏玩,又用双手操纵它们俯仰转侧,轻轻笑出声来。她将目光转至陈平身上,一双冷眼锋利瘆人。

他知道上百种谋杀方式

陈平的好人政策已初见成效,四面是众口一词的赞誉声,这也许会在将来的某日转化成对他有利的证词。

他开始在心中慢慢筹划一种谋杀方式,从准备做案工具、令被害人放松戒备到事后故布迷阵,安然脱身为止。他仔细推敲每一个细节,内心时而沮丧时而狂喜,外表却不动声色。

自一次的成功试探后,陈平现在每晚都将灼灼揽入怀中,极尽温柔能事地抚摸下去。她脆弱的颈窝恰合双手虎口尺寸;左侧第三与第四肋骨间可容一把薄刃;耳后动脉正诱惑地跳动着;血液汩汩的流动声在幻觉中分外清晰;而肌肤是种半透明的薄,蓝色脉络隐约可触。

灼灼在他手指下僵着,全无反抗之意。

这是件精致美好易碎的艺术品,只能够被使用一次,但他知道上百种谋杀方式,如何找出最完美的一种,这个问题令他极其兴奋又极其苦恼。

小妖忽然出现并提醒他,他已离开两年多,是履行诺言的时候了。陈平思绪被打乱,他看一眼日历:2009年2月27日,好像是有几个月没和小妖联络了。他正迟疑,小妖在电话彼端哼一声,说明天见不到你,你可别后悔。

陈平叹口气,马上请假赶过去。

小妖还是从前一样的袅娜俊俏。他们温和相拥,然后一起购物、吃饭、喝茶、叙旧,后来就有些冷场。陈平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刚才小妖的手曾停在上面,冰冷滑腻,这种强烈的异样感挥之不去。他想起《爱情重伤》的结尾:男人许多年后再见他曾为之生生死死的女人,却发觉她与其他女人并无分别。

他掉下泪来,小妖浑身颤抖。小妖问他:当年我若不离开,会否是另外一种结局?他无法回答。

这种情形令他软弱而伤感

小妖很快结了婚,听说对方与她年貌相当。陈平没惆怅太久,他忙着为灼灼打听治疗失眠的方子。灼灼不知何时开始失眠,她的呼吸在暗夜里醒着,身与心都离他极远。

在陈平辛苦地将牛奶、桑椹子、酸枣仁、花生叶、肉桂、黄连、棉花根等物烹炒蒸调一番之后,灼灼依然没太大起色。但她开始对他微笑,说,谢谢。这种情形令他软弱而伤感。

他重新爱上她的身体,着迷似地反复研究每一处起伏。原来她眼底是微蓝的清澈;睫毛扇子似地扫过他的手心;下颚是种令人心疼的尖;肌肤如上好的丝绸般一滑到底;腰身正扣在他手掌中,严丝合缝。

他一遍一遍近乎沉醉地摩挲着,灼灼渐由僵硬而柔软。她怯怯握住他指尖,然后是手指、手掌、手臂、脊背、身体,她叹口气,忽然整个人春水一般化了,她向他怀中深深偎过去,昔日他心爱的好姑娘又回来了。

这真是令心灵得到抚慰,身体极度愉悦的夜晚。

陈平无以表达自己内心的欢喜,他找出《永别了,武器》的段落念给灼灼听。灼灼说:我们比他们更幸运,我们的白天与夜晚都比常人好得多。

他们的白天早已重新发掘到乐趣。这几年的所学所得都赶不及地拿出来献宝。每天依然是各自捧了书,但她现在躺在他的膝上,看到有趣的章节就敲敲书背,他俯身下来,几回合的耳鬓厮磨很可能发展为一场缠绵。

陈平吞吐着说起他对谋杀策划的研究,灼灼听了,随口说出一种实施方式来。他心中一亮,这两全其美的结果使他又陷入新一轮的兴奋中。

真相她早已警醒

后来,陈平出版了一本有关谋杀的书,书名叫《过程》。

这天,有省报记者来访,灼灼微笑着奉出下午茶点。女记者拈起一片比纸还薄的牛肉,带了夸张姿态说,瞧这刀工,猜我想到什么,您文中提到那三千多刀的凌迟。陈平笑,别小看我太太,人家现在正主持电视台的烹调栏目呢。

女记者先问灼灼如何看待陈平这本书的另类选题。她回答:成长的逆境中,只怕每个人心中都或多或少动过杀人或自杀的念头。写书不就是发人人心中皆有、人人笔下皆无的情感么?我赞赏我先生敢于直面阴暗的态度。

其实,灼灼早就警醒陈平最初回家的动机了。但她却不动声色,把自己从一个不敢杀生的娇弱女子,渐渐训练成一个冷血的杀手。她想着无法治愈的失眠,手下却没停,将墙角的鸡抓来,在脖颈处微一用力,又从冰箱里拿出新鲜肉排,按每晚摸熟了的间隔流利砍下去……

她无声一笑,她的一生首尾呼应,谁还管中间那段血淋淋的过程呢。他把她变成了顶级厨师,而她把他变成了小有名气的侦探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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