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蕴文化网>故事>花开十年

花开十年

收录日期:2025-12-02 03:22:37  热度:10℃

什么话都抵不过说不出口的那一句

最初,我是一朵怯怯的,还未打开的花蕾。

那个午后,我出现在音乐教室门口。你在弹琴,我喊“报告”,你扭头注视着我。不远处,槐花开得正好,你的目光,混合着微微的香气,从我身上滑过。我的心里突突地冒出一颗湿漉漉的小蘑菇,身体恍若置身云端。

彼时,还不时兴“暗恋”这个词,我们只说喜欢,我喜欢你。当然,这四个字是不能说出来的。

毕业前最后一节课,你说:“你们轮着唱歌给我听吧。”轮到我,我唱不出,浑身颤抖。你拍拍我的肩:“不要紧。”你的声音好听得让我差点哭出来。

同学们都写了卡片送你,说了许多祝福的话。我没写,因为什么话都抵不过不能说出来的那一句。

终究,你还是不记得我

你接着问:“你该上大学了吧?”我说是的。你说:“要好好学习啊。我说好的。你又说,我送你去公交车站吧。”

你的灰格子伞罩在我的头顶上,雨水从四面八方落下来。你的头发微微湿润,很性感。你下巴上的胡茬很浅,隐隐发青。忽然想伸出手,挽住你的胳膊,在雨里,慢慢地走。

公交车没来,你陪我一起等。我们站在站牌旁的大槐树下。我仰着头,从你的肩膀上看出去,每一片叶子都清爽干净。忽然你说:“我记得你,一直对你印象挺好的。”

本来失望的心又被搅热。也许,你确实记得我,只是弄错了我的身份而已。我问你的电话,一次就记住了。

后来我发信息给你,用笑话打开局面。我说“有一只面包,有一天它饿了,于是把自己吃了;有一只车轮,有一天它骑上自己跑了。”你回:“你哪位?”我说:“席小果。”

我握着手机,靠在墙上,太阳的影子从我的脸上一点点移过,你没有回复我。

我应该在我最好的年华遇见你

大学时,我看言情小说和肥皂剧,穿B罩怀的内衣,谈恋爱,交男友。听说你离了婚,辞职去了南方,发展得很好。

毕业后,我也去了南方,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另一个人,我们计划在这个温暖的城市买房、结婚、生子、终老。然而一年后我们分手了。

我因年轻糊涂,在一笔合同上吃了官司,除了诉讼费和律师费,我还要赔偿五万元,就算我不吃不喝,也得挣上两年。

我忙碌着,灰头土脸,行色匆匆。这大概是我最窘迫的日子吧,孤身一人,负债累累,像大海上的一块木头,没有帮扶。

为了早一天还清欠款,我搬进一个阁楼。阁楼好小啊,最高的地方也刚够我站立,但是我喜欢,因为,小阁楼的窗外,有一棵高大的槐树。我白天上班,晚上帮人翻译资料,累了就靠在窗边,看看窗外的槐树,偶尔会幻想你的目光,同槐花一起,落在我身上。

不过是同在异乡的孤男寡女

每个周末,阁楼下就会传来叮叮咚咚的钢琴声,有时流畅优美,有时生涩粗糙,那是老师在教学生。偶尔我会躺在地板上,静静聆听。还有人弹起了《哆来咪》,一边弹一边唱。

那一刻,窗外槐花飘落,恍然若梦。

找了借口,终于在房东家的客厅见到弹琴的人,果然是你。你的身体还是那么年轻结实,你还是穿着衬衫仔裤,可你的额头,已有浅浅皱纹。

我25,你35,你彻底不记得我了。你打量着这个来借鸡毛掸子的房客,礼貌地颔首微笑。

我发现自己又在颤抖了,牙齿甚至碰出“咯咯”的声响。

我以各种理由进出客厅,同样的椒盐普通话使我们一下子亲近起来。你说:“原来你也是成都的啊?咱们可是老乡呢。”

孩子练习时,我们说些家乡趣事,聊些时事八卦。眼前的姑娘让你觉得亲近,家乡话也很舒服。你开始表示出对我的好感,邀请我出去喝茶,晒太阳,听音乐会。

你还是单身,孩子判给了前妻。你在这边有自己的房子,你想找一个女主人。你说:“席小果,我们很合适。”

你的表白并没有让我立刻欢欣着投入你的怀抱,因为,我感到这种求爱的方式一点也不美好,像是一道计算题,我是你得出的近似值。

后来,再后来

后来,我常常去家。你让我做饭,我满头大汗才把菜弄熟,你却皱起眉头说:“你就这水平啊?你难道从来不做饭的吗?”

多年的家庭生活,让你习惯了家常的美食。可我没有锅没有灶没有厨房,我连泡泡面用的开水都得到房东的厨房里拿啊。

你很爱干净,身上总有清爽的气息,在我的记忆里,你的衣领比雪还要洁白。可实际上那是洁癖,你洗蔬菜要用消毒水,洗衣服要消毒液,饭碗要用开水一一烫过。我不照你要求的做,你会一次次批评我“生活怎么这样邋遢”?

你不喜欢开窗,说灰尘很大,可我喜欢阳光充沛地照进来。你终于板起脸:“席小果,不要每次都把窗户打开。这是我家,拜托你!”

你也不喜欢我大声地笑和说话。你说:“优雅一点行不行?全世界都听到了。”

我试着去改变,改变自己来适应你,可我做得一点都不好。每次在你面前表演完后,我就疲惫地逃回我的小阁楼,梳洗都顾不上,便就着白炽灯翻译资料。

我终究还是真性情的女子,在你第N次批评我的裙子很土时,我冲你咆哮:“我累了!不想再将就你了!再见!”

那怕只有一扇小窗户可以看天空

你来找我,猫着腰钻进我的小阁楼,见我正趴在被大小书本堆成小山的桌子上翻译资料。你说:“你每天都在忙些什么?”

你询问那场官司的始末,指出我的失误,教训我的天真,你还教给我一些职场的经验。我承认你说得对,我惹上这场官司以来,没有人像你这样地教诲过我。可是,我好失望啊。我靠在小窗旁,胸膛里有冷风,越刮越猛。

你接着说:“搬到我那里去吧,我们好有个照应,但你的债务得由你自己偿还,完了我们就登记结婚。我们还是很合得来的,我喜欢你的独立和勤快。”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想天空马上变黑,可以在黑暗中嘲笑自己。你站起身,像个慈悲的大人那样对我说:“你再仔细想想。”

我想要的,并非是借助你的力量摆脱困境,只是希望,希望这困境因了你而变成我人生路上值得纪念的一课,那怕只能挤在小阁楼里吃泡面,那怕只有一扇小窗户可以看天空。

终于明白,你对于我,是15岁开始做的槐花梦,美丽而芬芳;而我对于你,却是人间烟火里的柴米油盐,简单而现实。梦与现实无法兼容,就只能放弃。好就好在,你还没爱上我,而我,也没说爱你。

最后

我搬去子另一个阁楼。那个阁楼,同样的小,而不同的是,那个阁楼,窗外没有高大的槐树,只有一方矩形天空。

在那个阁楼上,我不会再恍惚觉得耳边有琴声响起;亦不会在午后的阳光里颤抖着身体,幻想你的目光混合着槐花的香气,将我轻轻托起。

猜你喜欢

  • 妈妈牌鸡蛋面

    我总在深夜饿的时候,想起家里的一碗面条。那是母亲煮的面条,里边加一个煎鸡蛋,两片青菜。工作后,我被查出胃病,一直没跟母亲提过。但她有次在电话里问我,有些嗔怪:“你老是喊饿,一个人在外面,就别过得稀里糊涂的。最近有没有吃胃药?”我答应着:“知

  • 诤友难得

    朋友之道,我最喜欢诤友。孔子说:“益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这友直二字说的就是诤友。诤友难得,能当面指出你的缺点,一点不留情面,这样的朋友,稀有啊!冰心先生之所以喜欢吴文藻,就因为他是她的诤友。在冰心与吴文藻恋爱时期,冰心已经是相当有

  • 相思两个字

    我一直以为父亲是个没有情爱的男人,至少他从没有在我和哥哥面前表现过对母亲的亲密。有时候我给他们拍照,义亲思是催促着我们赶紧照了他没闲工夫陪着我们。说完了又偷偷把身子朝前移一移,结果,几乎所有的照片里,都是父亲很伟岸地占据了“大半个江山”;而

  • 婚姻:“和谐”得靠“妥协”

    妥协他,给自己一个放松的理由苏晓花丈夫是独子,纵有数不清的优点,婚后我还是发现他有让我难以忍受的毛病,比如自理能力不强、不懂得关心人,最主要的是懒。指不定哪一天,我就会在扫地或整理房间时从沙发下或者洗手间地上看到成团的脏袜子,就连孩子卧室的

  • 婚姻修补也成锦

    我父母的婚姻可以说是幸福的。虽然父亲脾气暴躁,但是他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因此他们修补婚姻的过程,更像是一出出闹剧。记得我7岁那年的一天,父母不知为了什么事吵架,母亲—边哭一边悲愤地整理行李,要离家出走。父亲坐在客厅里,佯装镇静地看书。幼小

  • 别让品性出卖你

    林则徐参加乡试中举之后,在家乡福州北库巷开设了补梅书屋,教授学生。一次,林则徐给学生上完课后,发现自己放在书房里的钱不见了。足足十两银子,绝不是一笔小数目。到底是谁拿了钱呢?学生们一直在上课,肯定没时间作案。况且书房是林则徐读书、写字的地方

  • 收下银子,放下架子

    有一次,托尔斯泰正在车站候车室里休息,忽然想到月台上走走。这时刚好一列客车停在那里,眼看就要开车了,一位太太探身车窗外喊他:“老头儿,快去洗衣间把我的手提包拿来,我忘在那儿了……”托尔斯泰急忙赶到那里,幸好手提包还在。那位太太递给他一枚五戈

  • 别给爱情“打白条”

    那时他们刚刚考上大学,他是从偏远农村出来的孩子,她也是。当被人嘲笑是“乡巴佬”时,他们总是会相互安慰,久了,两颗心就近了。和所有小恋人一样,他们一起打饭,一起逛公园。因为钱不多,大多时候她和他都泡在图书馆里。人虽然穷,但爱情世界里的光芒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