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蕴文化网>故事>穿西装的修车老爹

穿西装的修车老爹

收录日期:2025-12-02 08:15:46  热度:10℃

老宅拆迁让我们这个工薪家庭得到了一大笔钱,加之父母多年攒下的积蓄,我们在高档的小区里买下了一套带车库的复式洋房。

入住之后,我才知道自己的邻居不是“金领”就是“海归”。这让平均文化程度不足高中的我们家,有些自惭形秽。

父亲却做起了更丢脸的事——在自家车库前摆起了自行车摊。这是父亲的老本行。他在老宅的院子里摆摊十几年了,街坊邻里都知道老陈头修车既便宜又牢靠,隔着几条弄堂都会把车子推来给他修。但是,在这高档小区里,家家都有私家车,摆这么一个脏兮兮的破摊子,不是瞎耽误么?

我好几次劝他放弃。他的态度非常强硬:“不管有没有人来修,摊子我非摆不可。如果你们嫌脏,我就天天打扫;如果嫌我的工作服丢脸,我就穿西装打领带来修车。”

他说到做到,第二天就把我淘汰的西服衬衫和领带翻出来,洗熨妥当穿上。把每一样工具擦得锃亮,就连车库的地面也拖得一尘不染。路人总是好奇地往里张望,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开,有的会撂下一句:“住这么好的小区,居然沦落到修车?”

这丝毫不能动摇父亲的决心,他依旧每天准时到店,把铺子打理得一尘不染。

“大爷,孩子的车坏了,能帮忙看看吗?”一个中年人领着一个小孩站在了他铺子前,他们的到来让冷清的店里顿时有了生机。父亲立刻褪下西服,把领带折起来,戴上干净的围裙和袖套……修完之后他会用抹布来擦拭车轴,一点机油的痕迹都不留下。看着孩子骑车远去的背影,他昂着头说:“谁说我没生意?”

自那以后,父亲的修理对象大多是小孩子的童车和青少年的自行车。空闲时,他用狗尾巴草编织小玩偶,挂在孩子们的车上。当孩子们顽皮的时候,他会嘱咐他们玩好螺丝和工具之后要放进工具盒,各从其类。

夏天,母亲在上面搭起了丝瓜棚,每个来修车的人都可以领到一条丝瓜做礼物。父亲在修车摊四周还摆满花盆,一年四季都开着五彩的花;收音机里播放着评书,车摊边上还放着几把躺椅,凉着一壶清茶……

陈老头的修车铺渐渐在小区里出名了,有时甚至需要“挂号排队”。我家的车库前空地,也俨然成了小区老人打发时光的地方。几年下来,父亲的修车生意越来越好,收入比我这上班族还要高。

“你把这些钱存在你陈叔叔账户里。”一天,父亲对我说。我当即傻了眼。“买房子时,我跟你陈叔借了20万元。你们小两口也不容易,所以一直没说这事。”父亲的话让内疚感迅速席卷我的全身。

仔细回想,我终于了解他为什么总是熬到晚上12点才关铺子,总是顶着火辣的太阳骑三个小时车去城西最便宜的进货店,总是一年半载不为自己添件新衣裳……他这辈子除了修车,没有别的本事。他每天穿西装打领带,尽量优雅地修车,就是要让我们觉得他既潇洒又浪漫,赚起钱来很省力。

可我却把这看作是父亲的老有所乐,甚至嫌弃他丢人。我想起小时候和父亲一起挤火车回老家。站台上挤满了人,他会嘱咐母亲看好我,然后像只猴子一样迅速从车窗翻进车厢,动作粗鄙,表情惊惧。等抢好座位之后,他又忙着给我们开水泡面。或许是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很不堪,他挠挠头憨笑道:“翻车窗实在太好玩了。”

长大了,当我职场里打拼时,他最常说的是“你们顾好自己就够了,我和你妈晚年的开支早预备好了。”当我想买这套洋房的时候,父亲拿出借来的钱说:“拿去买,别有压力。”当我嫌弃他摆车摊的时候,他又西装革履,把车摊装饰成为花棚,把修车的活计演绎成艺术……

这么多年过去,父亲还是这样小心翼翼地掩饰自己。

猜你喜欢

  • 牵手

    那时候他风华正茂,顺应大时代下乡做了知青,她性格温柔,有着当地姑娘特有的灵秀和惠美。在那个火热而黑白的年代里,她为他的内心注入了色彩。他爱她的长相、性格,尤其是那一双修长白嫩的手令他着迷。结束一天的忙碌,他牵着她的手漫步夕阳,无限深情的许下

  • 选秘书

    环宇公司黄总经理的私人秘书跳槽了,黄总想在三个副总的秘书里挑选一个自己的私人秘书。挑谁呢?黄总拿不定主意。这天,黄总和碧浪山庄经理汪雯女士聊起自己为选私人秘书举棋不定的事。黄总说,“论资质水平和工作经验三个人都差不多,但作为私人秘书,我的要

  • 巴力吉的梦

    “这不是梦吧?”巴力吉问儿子,也好像问自己。“爸,这大白天的梦什么梦。”“不对。这怎么可能呢,这肯定是梦。”“爸,咱们去饭店庆祝一下,您一边喝酒一条做您的梦。”巴力吉跟着儿子走。不知什么原因,一向苯拙疼痛的双腿此时如此轻便,以至整个身子摇摇

  • 江北娘子秦玉莲

    长江口有块沙地叫东疆市,东疆市有个滨江临海的村叫盘陀湾村,盘陀湾村有个江北娘子叫秦玉莲。秦玉莲其实不是江北人,是地地道道的江南苏州人。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刚开放的那阵子,东疆市的一批泥水木匠来到苏州郊区揽起了修造房屋的活儿,其中一批人就来到了

  • 儿孙满堂

    钟阿婆年轻的时候生了八个儿子,两个女儿,那么穷苦的日子,那些儿女居然个个都活了,而且长大后个个都安了家,过起自己的小日子。这个时候,老两口也熬到白发苍苍,但终于熬到头了,可以享儿孙福了。可是,这只是村里人以为的结果,事实上,钟阿婆的八个儿子

  • 吃杏

    马副局长能力不大。但能力不大的他却能当上副局长,这是令人无法研究的问题。按说能力不足能当上副局长也就不错了,可他还有点瞧不起“一把手”郑局长,话语中还经常隐隐约约地说人家能力不强,为此二人在工作上并不协调。处在这样的情况下,无心问职、无所事

  • 黑狗卖牛

    爹来电话告诉我,黑狗要办喜酒了,叫我带着老婆孩子去热闹热闹。黑狗是我的远房表叔。在爹的记忆里,黑狗从小就是常年穿着补丁叠着补丁的土黑布麻衣,原来的土名是叫大狗的,但人长得又黑又瘦,村里人就把大狗叫成了黑狗。黑狗的爹娘养不起牲畜,吃野菜喝稀饭

  • 绿灯道上撞红灯

    砖瓦厂办公室主任雷万盛打开办公室,准备做早课——扫地、抹桌、打开水。脚跟脚进来一人,蜜糖般叫:“你是雷主任吧。雷大叔,我是谷盛全,向你报到。”雷万盛到劳动局开会接收安置人员那天,局长兰天才将谷盛全的档案资料给自己,说:“此人小学后进的儿童工